起四课.得课遥克,蒿矢,退茹.
神上一抱着血红色的式盘起了一课.血红色并不是材质问题,单单是木质红色的情况绝不多见,这血是之前战斗时候吐上去的.如今看来既没办法清洗也没法染色,不过红色式盘看上去也不错,神上一干脆就这样用着.结果上看,式盘由于染满了自己的血使用起来似乎更加顺手了.
『课体蒿矢,遥克的话... 』
神上一翻开手上的书.这是一本六壬课题解读的经典<御定六壬直指>.书上关于这一课的课义是辛申并至,常人可畏,身宅皆凶,君子斯贵.
简单点说,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遥克本身属于冲突比较小的象征.蒿矢象征远处射来的箭,到达面前力量已经衰减得厉害了,即便造成伤害也不会太深,幸好这一课解为『利君子』.
『真是相当没头绪的一课...要是知道的情况能多些,这一课说不定能推断出什么
』
神上一把式盘摆到一边.抱头躺下.
预测学是推断的学科,通过已知的客观情况联系课式进行推断,然而仅仅只有课式的推断就好像缺少条件的证明题一样无解.
明天就是天灾的审判日.
阴阳师的案件比较特殊.普通人的案件假若牵涉很大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就由法院审理,牵涉较小的就直接由公安警局调停处罚即可.但阴阳师自古就是特殊的人群.早在古时,阴阳师的生死只有帝王才能定夺.任何人没有王上的命令不能杀死阴阳师,否则以谋逆罪论处.
那么阴阳师的案件有谁来管理呢.这件事阴阳寮当仁不让.如今阴阳寮将国内阴阳师集体统一档案就是为了方便管理阴阳师.
当然阴阳师的犯罪也由阴阳寮来制裁.
『天灾...御门院凪...偏偏是我的白尾星啊... 』
昨天和土御门华奈长谈过后,神上一虽然避开了杀人的话题.但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杀人这样恐怖的字眼.
『天灾』手上并没有命案,但是大多数人都有一种被吸干了精气的感觉,精神恍惚神色憔悴而且重伤者高达数百人.阴阳寮下命令追捕的『天灾』,犯罪的后果已经危及社会治安稳定.
想想看自己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刽子手.
这双手沾染的鲜血,如今化成了烙印.
即便是杀该杀之人,
即便是杀一以救百,
即便是阴阳寮的通缉命令.
自己的罪孽是不会洗清的.
『夜...我是不是不该救她? 』
神上一很矛盾.
自己和这位白尾星一样是罪孽深重.假若两个人就这样消失...也许也是好事.
『不.救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
神上夜端着茶站在神上一面前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吗. 』
神上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办.这种时候就能想到的就是吃.吃是胖子的一大天性.快乐时候吃,痛苦时候吃,郁闷时候不知所措还是吃.
今天是工作日.学校还是照常上学的.不过『黑蛇』和『蛇使』御门院重吾事件过后,神上一由于重伤在医院躺了一天,等同于是旷了一天的课.今天也已经是下午,怎么看都应该是迟到的节奏.
但是神上一的缺席并未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神上一打到了『天灾』后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但也没人来探病.除了土御门的大小姐以外.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神上一平时不怎么注重形象,和陌生人也不怎么自来熟.朋友之类的可以说基本没有.最多就只有几个能说话的人.那样的还远远不能叫做朋友.仅仅是能说得上话而已.
更重要的是,『十二神将』的名头实在太大了.
『十二神将』是帝国明面上最强的阴阳师团体.其中还有实力高深莫测的土御门一族.十二神将中『天一』又名『贵人』,乃是六壬中十二神煞最贵之神,连能对应的神煞都没有,所以才有『天空』.这是由于贵人至尊无对,只好对曰『天空』.担任『天一』的正是土御门家主.现任的阴阳头,土御门华奈的父亲,土御门散阳.
土御门一族在当代十二神将中占据了三个席位.这个家系不愧为阴阳道的总坛,的确是无出其右.
神上一假若只是重病濒死,也许还有些班上同学来探望,不过十二神将这样能将神上一和土御门划作同等地位的词汇,具有某种『闲人退避』的效力也便不算稀奇.
『嗯? 』
神上一出门来到学校.不是为了什么,他本来有病假可以不来上学,只是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会在学校.
学校还没进,神上一就发现了异常.原先只在放学前一个小时才来摆摊的兄妹俩个居然提前在这里摆摊了.
简直就像是...冲着什么来的...
神上一不由得有点紧张.
不过迎接他的还是那张笑脸.哥哥一直看着神上一眯着眼睛微笑.这是一直以来的表情.
神上一稍微有点放心了.大概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来早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 』
突兀想起的是哥哥的声音.
『我们其实就是冲着你来的. 』
妹妹接上了哥哥的话.
妹妹有点不怎么高兴的神情.
『哥哥说只有在这里摆摊才能碰见你.明明蹲在家里睡觉比较好的. 』
妹妹把本来就较小的身体缩起来贴着哥哥.看起来很粘哥哥的样子.
神上一一下愣住了,兄妹俩个算到他会来?
怎么回事?找茬的?神上一心想自己哪里得罪他们了?
然而--
哥哥只是掏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递给神上一.
『我叫神裂凛,这是我妹妹神裂紫.我们没有恶意的啦.不用拿江湖上那一套对付我. 』
好像看穿了神上一的打算,凛笑眯眯的看着他.
『其实我只是想跟你交个兄弟而已,没什么其他打算. 』
神上一接过纸条--那上面写着汉字的神裂凛和神裂紫.字形有点复杂,看来对方写字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名字写法而已.
『叫我凛就好了,至于我妹妹你就叫她紫之上(ゆかりのかみ)吧. 』
紫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一看就明白,那只不过是撒娇而已.
『两位是? 』
神上一的直觉一向还蛮准的.阴阳师们好像都与生俱来这样一种感觉,神上一的这种感觉比常人更甚.这种直觉是神上一作为阴阳师最大的优势.他有种感觉,这两位很重要,命理上可以叫做贵人.这两位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神上一也拿不准怎么办.
『你觉得神明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或者说,你觉得神是什么?
』
神裂凛反问道.
神上一皱了皱眉.不过这个动作摆在一个胖子身上是很滑稽的.神裂凛问的问题很严肃.至少神裂凛表情和平时不同,看上去不是开玩笑.所以神上一才感到诧异.平时的神裂凛一直是笑眯眯的卖臭豆腐,好像没心没肺.这个表情和往常反差太大.
神上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希望通过自己并不十分熟练,水平不高的相术看出这两个人的底细.可是他失望了.
看不出来.
这个结果让人更诧异.一般来讲,就算面相再奇怪也总能看出点什么.但这两个人的面相仔细看时似有似无,好像被烟雾笼罩看不清楚.这样的情况就是『气掩相』.通常杀人无数的将军就会有一股煞气围绕周身,面相也会被遮掩住看不清楚.
但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看上去不是煞气掩相.但面相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如同上万个面谱不停的转换,这是违反常理的.面相会变化是当然的.可是这种变化不会太过频繁.这是相术的一般规律.就好像苹果会往下掉而不是往上.
『我不知道. 』神上一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我觉得,你就是了. 』
神裂凛又换回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神裂紫对这好像完全没兴趣,专心的玩游戏连头也没抬.
神上一很摸不着头脑.神裂凛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耍自己玩的?神上一这么想道.但直觉告诉他不是.
『我怎么会是神...灵力这么弱还是神,说出去连神的脸面都丢光了. 』
神上一只能实话实讲.这对兄妹今天突然发难给了他很大压力.他突然意识到这对兄妹并不是单纯卖臭豆腐的.虽然自己早就察觉了这个问题,但一直都没有注意.
对待可能比自己更老道,经验更丰富,江湖阅历更足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实话实说.这样才不会有破绽.
神裂凛好像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自信也要有.不能妄自菲薄. 』
神裂凛把手上的臭豆腐穿成串浇上酱汁.神上一很自然就接了过去.这是胖子的一种本能.
『灵力弱不代表就没什么本事.你灵力这么弱,不照样是十二神将. 』
『那是... 』
神上一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神裂凛仰头望着天.
『我们时间也不多了.兄弟,你还要加点油啊. 』
然后收拾起摊子来.这是打算回家的节奏.神上一简直莫名其妙.这老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了自己两句完全不着调的问题就走了?
神裂凛已经收拾完了摊子.
『对了,给你这个,也许用得上.以后我就不来卖豆腐了,你去找找别家吧. 』
神裂凛从摊子的柜子底下抽出一柄长剑来.
『哥哥我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玩个剑,这个送你了.别弄丢了,这是把好剑呢. 』
神上一没手去拿,两只手都拿着臭豆腐.神上夜只好伸手过去接住.
神裂凛向着神上一挥挥手.两兄妹推着车子已经走出了两人的视野.
神上一只能目送着两兄妹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神上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一般民众,至少是十二神将以上的人物.神上一在心里已经断定.两个人离开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这一手已经超出常人能理解的范围.
究竟是什么人?
神上一只好不去想这个问题.刚刚那一幕好像做了个梦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上一自己也说不清楚.
『神是什么?命又是什么? 』
神上夜摇摇头.这个问题她不会回答.
『是吧,我也不知道.但我们都信这个. 』
神上一手上拿着之前神裂凛给的长剑.这是一把仪式战斗两用的七星剑.剑身上刻着北斗九星,刃部锋利之极,说是吹毛断发也不为过.
这已经是神剑级别的武器.但是神上一只能用它来施法.
神上一不是浑身肌肉强壮有力的胖子,他的胖纯粹是吃得多不愿意动积累下来的赘肉.肉搏战可以说是神上一最不擅长的战斗.神上夜只是普通的式神,除了好看也没什么战斗力,根本不能当作战力.
『神裂凛...究竟是什么人? 』
神上一依旧没有想通.他甩甩头.
当时接过这把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作为式神的神上夜.其实自己并没有指示神上夜去拿神裂凛送的剑,然而式神却无视了自己的命令.
被神裂凛控制了.
控制他人的式神有多难,神上一作为式神的制作者再清楚不过.
但是这一切在神裂凛面前都好像微不足道,他甚至不知道神裂凛如何做到无声无息控制自己的式神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神裂凛实力太过高深莫测,完全没有办法去理解.真要有什么状况,单凭自己微弱的灵力根本就无计可施.
关键是明天的审判,如何能够把自己的白尾星救下来.
苦死冥想也没有办法.神上一只好玩游戏解闷.神上夜也无事可做,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主人玩游戏.
神上一要把郁闷都发泄出来一样疯狂的按动着游戏手柄.
这一阵子被黑蛇入侵搞了一次差点丢了小命.下午又被人莫名其妙送了把剑.更可气的是以后没有臭豆腐吃了.
神上一很烦躁,但他还是睡着了.
神上夜不声不响的给睡倒在床上的主人盖上被子.趴在床边盯着主人的睡脸看了好一会,然后消失了在原地.
阳光照射进屋子,神上一被阳光一照,死宅本能畏惧着阳光.神上一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阳光的内涵如此深邃,简直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个女人……神上一摇摇头
该如何做呢?
白尾星必须要救,自己的劫难还需要白尾星化解,不过阴阳寮么……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阴阳寮今天很热闹.
驻扎在南方省首府的阴阳寮只是个支部.不过由于十二神将的数人包括当代阴阳头土御门散阳都在这里,阴阳寮的气氛也正式起来了.
帝国通缉犯甲一等阴阳师,代号『天灾』的御门院凪即将接受阴阳寮的判决.
这是阴阳寮历史上第一次有甲一等的阴阳师通缉犯被活捉的例子.帝国建立百年以来,甲一等阴阳师数量稀少,加上通常实力强大的阴阳师不是手段通天逃至他国就是被当场击毙,留下活口的可谓是头一遭.
『太常怎么样了? 』
『应该出院了,玄武给他用了军荼利明王延命招魂法,伤势本身也不致死,想来最多住院一天.』
男人听罢点点头.他的表情很严肃.头发也是中规中矩,两只手交叉着摆在面前的桌上.
『太常毕竟还是十二神将,就算脱离阴阳寮去阴阳师学院上学,他也没有交出太常的祭牌. 』男人叹了口气『那件事确是我们于他有不公道的地方.这次他也算是为阴阳寮做了件好事情.这次事情结束我们找他好好谈谈吧. 』
『是. 』
对面的青衣男子点点头.正是十二神将的青龙.
案件的审理并不是对外公开的.阴阳师属于特殊职业,就算在古时地位不高,也依旧是特权阶级.对于阴阳师的审判通常会涉及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因而判决现场和处决现场都不对外公开.
『怎么样?准备好了么?会场布置怎么样了? 』
『差不多了吧... 』
少女欲言又止.会场布置主要是摆出个封锁地脉的局来,防止天灾借着地脉干出点什么来.这少女正是十二神将中唯一的地师,『太阴』神宫寺可怜.
『这个阵势挡天灾大概是够了,但是阿一的话...
』
当年的事情,自己也有一份,神上一还肯认这个师傅能跟她正常对话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告诉神上一白尾星的事也是希望能补偿他一点.毕竟白尾现世,对神上一来说只会是天大的助力.
『算了,给阿一一点补助吧.我果然还是不能把他放着不管呐.』
天命不可违.神宫寺可怜也是精通卜术的阴阳师,自然知道今天会有什么后果,神上一是十二神将中算术第一,占卜预测好像天生的本事一样,断课取象神准无比.自己也算到今天事情不会简单结束,神上一更加不会算错.
只是没有想到,神上一出现的方式会如此粗暴.
粗暴到没有给阴阳寮选择的余地.
审判的会堂在阴阳寮中心部位.阴阳寮选址都在地脉上.这一点阴阳师学院也是一样.阴阳师们很会给自己修行工作找好地方,这一点普通人是办不到的.风水玄学博大精深,没有哪个阴阳师敢说自己精通五术或者通晓阴阳.
席间为首的是阴阳寮阴阳头『天一』土御门散阳,土御门一族现任家主,土御门华奈的父亲.然后依次列成对称两列,一共八人,按照编制都是阴阳寮长官(现代阴阳寮由于编制需要,古编制所有非阴阳生以外拥有官位的在编阴阳师除阴阳头仍然担任长官之外其他全部保留头衔统一为厅局级长官,职位上相当于各县级县长但不掌握实权).
『青龙』安藤桐嗣,任阴阳助.
『玄武』萌生四环,阴阳大允.
『太阴』神宫寺可怜,天文博士.
『天后』土御门晴海,历博士.
『腾蛇』土御门安冲,漏刻博士.
『白虎』锥山宥人,阴阳权助.
『天空』和正法师,阴阳博士.
『六合』生天子墨,阴阳少允.
未到场的十二神将就只有『太常』,『朱雀』,『勾陈』.可以说是相当盛大的集会.
『那么,诸位……』
土御门散阳声音不大,但是身为阴阳寮长官的他说出来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即时处刑.没有异议. 』
『腾蛇』土御门安冲巴不得早点审完案子,这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案件他身为土御门一族的后人不来的话面子上说不过去.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喝了口面前的茶水.
除了神宫寺可怜所以人似乎都认可这个判决.
从法理上讲这个判决也算是合情合理.
土御门散阳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就要有人将犯人带走行刑了.
但是没有人来.
『嗯? 』
土御门散阳觉得不对劲了.阴阳师的直觉告诉他恐怕出了变故.
会堂门口的两个人影证实了他的想法.进来的不是行刑官.
那个胖子的身影,怎么看都是『太常』.
『我反对. 』
神上一向阴阳寮的众人宣告.
『这件事决定权不在你们. 』
神上一微微一笑.身后的神上夜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向着堂前走去.
『你为什么反对.你没有反对的理由. 』
土御门散阳盯着他的眼睛.神上一的眼神鉴定无比,看上去不是开玩笑.
『她重伤了你,你还要包庇她? 』
神上一环视全场.
『因为重点不是这里.另外,我的计算告诉我,今天保下她,日后会有难以预见的绝大帮助』
土御门散阳难得的沉默了,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
『就这样.』
『你有把握?这里有国内顶尖的阴阳师数名.就算你是「太常」,这样的人数我也不认为你能把人救出来.』
神上一看着他没回话,突然莫名的露出一个笑容.
『你的自信,就是我的自信.』
土御门散阳从上座上站起身来.
『我不明白.』
『所以说,你的自信就是我的自信.你的自信来源自己,我的自信就来源于你的「不明白」.』
『……』
『还是不明白?那就最好了,你的愚蠢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神上一.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马上退去,我看在神上一族的面子上还能放你一马,否则
侮辱土御门宗主的罪过,我会让你尝到的.』
土御门很失望,他预想中神上一的动摇神情并未出现.不过这也算是预想之中.
神上一毕竟是神上一族的后裔,加上暗部时期的屠杀活动,这点些许的杀气若要能动摇得了他,那么他也就不是「太常」了.
『土御门散阳,我应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早该想到,当初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就已经不是家族对立的关系,而是仇人.你要杀我,尽管来好了,如果你还有点智商的话.』
土御门散阳停下了向台阶下走去的动作.
土御门当然不是笨蛋,他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转头望向神宫寺可怜的位置.
已经空无一人,『地师』已经站在了神上一的身边.
『神宫寺可怜!你居然帮助这一个跟阴阳寮拍板的不速之客!』
神上一没有料到,出声的是一旁的一个白衣男子.
『你是?』
男子向前一步:『阴阳权助「白虎」锥山宥人!』
『你是**么?』
「白虎」没有想到神上一出口就是骂人,一时楞住了.
『新来的?那就别插嘴.连和正法师都没说话那里轮得到你?』
『施主,请不要如此暴躁,新任「白虎」是刚刚上任,并不清楚你的身份和你的事情.宥人君也请退下,于情于理你不应该出头.』
『为什么?』
锥山宥人显得十分不忿.
『这位神上一,就是你继任后从未在阴阳寮出现过的,你师傅的老战友.封号「太常」的十二神将.如今「太常」神牌并未归还,神上一仍然是现任太常这一点即便土御门宗主也不会否认.至于「地师」神宫寺可怜的立场问题也完全不是问题,就像你和老白虎的关系一样,神宫寺君也是神上君的师父.』
锥山宥人如遭雷击,愣住半天没说出话来.在场数人中也有未曾见过神上一的,听闻和正法师的说辞,才纷纷恍然大悟.
『那么,你们的杀招就是所谓的地师秘术?』
『不,从你的反应来看,你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你们的问题.』
和正法师看向神上一,眼神和他对上,神上一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被他察觉.
在哪里?陷阱?还是什么暗着?
和正法师和神上一算是老相识,对这个少年,和正法师一直觉得相当欣赏.能以这样的年纪进入阴阳寮成为十二神将,虽然因为先天不足不能走上主流,但是依旧是天才中的天才.假若神上一先天就有神上一族先祖那样威名赫赫的凶猛灵力,现在的阴阳寮阴阳头绝轮不到土御门的头上.
这个胖子很有趣,和正法师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和正法师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非常危险,这股气息正是来源于神上一.他想起了神上一曾经的工作.他是暗部的人.
不过这会儿神上一并没有向和正法师搭话.
神上一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锥山宥人.
『看着我干嘛?』
神上一笑了.
『我要是你,我就不站在那里了.』
锥山宥人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神上一打量着他和他周围.
『我说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你脚下有水,头顶金灯——这灯还是我选的样式呢.上乾下坎,是卦天水讼.意为天自西转,水自东流,上下违行,中吉终凶.大概是施工不到位之类的……谁知道呢……』
顶上纯金吊灯应声而落.这吊灯样式奇大,宥人躲避不及,被砸了正着,当场血流不止满脸是血倒地不起.周围的几个人赶紧上前去查看.
土御门神情严峻.这一番话可是设了个小陷阱.通过虚张声势的所谓分析,吸引住锥山宥人的注意力.这顶吊灯的掉落只是偶然,但通过计算得出即将掉落的结果后,马上利用语言拖住对手造成最后的「被吊灯击中」的结果.
土御门心中不停排除各样的可能——神上一设下陷阱的可能.
『扑通』.
土御门听见倒地的声音.
漏刻博士土御门安冲,封号腾蛇的十二神将,毫无预兆的就倒下了.
反应最快的是和正法师.和正法师立即念动避毒真言荼罗尼.面前的茶水并未有什么变化.
但是被密教真言法力波及之处,之前列席的十二神将面前的茶水中的茶叶尽皆融化,整杯茶变得灰白混沌犹如芝麻糊一般.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的十二神将,除去已经站在神上一身边的神宫寺可怜,就只有阴阳头土御门和和正法师还安然无恙.
『你下毒?!』
『准确地讲,只是特效药.暂时麻痹全身造成昏厥并且强行散去身上咒力——这样一来就算醒过来也就只是普通人.当然,玄武的那杯只是麻醉,我没有以怨报德的习惯.』
土御门并未表现出多大的震惊,这很出乎神上一预料.
『你希望我愤怒?我不会那么傻的.我已经看懂你的布局了.难怪你有恃无恐独闯阴阳寮,原来是联合你师父先下了毒.但是有几个点我还是没能想通——我承认你占了先机.』
『你还算不笨.知道我占了先机.但这话不全对,我是占尽了先机.你想明白我下毒这一点就该想到,我有对付你的绝招.我知道你是不喝阴阳寮供应的茶的.至于和正法师,我并不想加害于他——他是我的朋友,我是这么认为的.』
土御门一掌劈开面前的茶杯,茶水沫溅了一地,茶杯也碎成了数片,不甘的躺在地上反射灯光.
『那么我想知道,你接下来如何对付我?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就凭你和你师父能打赢我?和正法师即便不出手,你们也没有胜算.』
神上一看着他的认真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真的是你.我从来不曾小看过你.小看我们的是你才对.』
神上一接过身边式神神上夜递上来的七星剑,将剑尖顶在身前地板上.
『和正法师.如果可能,我不希望你出手.我和阴阳寮的恩怨和你无关.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想使任何人失去生命.』
和正法师沉默半晌.
『劫法场——姑且这么称呼.并不仅仅是因为要救她?有些什么深层的理由?』
神上一走向站在一边等待判决的两个人.指着女孩额上的「天灾印」.
『她不是「天灾」.』
土御门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巨大变化.
『你终于动摇了.』
『你怎么知道的.』
『算出来的.「天灾」的方位距离这里千山万水,那这里的天灾只能是假货.你忘了?我是暗部的干事,「天灾」这样的罪犯,我未必没有见过.』
土御门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老朽就不掺和这一场恩怨.神上君,你当真有办法对付阴阳头?土御门君实力老朽生平罕见,即便是你们两大神将联手,我觉得胜算也不大.』
『和正法师也和俗人一般见识吗?堪舆一道传承数千年,现代阴阳术却走了五行法术极端,我觉得你们未必有办法打败我.其实我觉得以土御门的智商,还不能理解我的攻击已经命中他的事实.』
两个人大惊失色.这句话也许是佯攻,又或者是真的有效?
无论如何,对于堪舆术的不熟悉,都会成为失败的因素.
『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可以无视.不过现在开始让你三招,三招过后,你就要倒地不起.』
土御门脸色阴沉,脚踏罡斗,迎面挥袍一甩.
神上一只觉得一股罡风迎面,竟然顶不住风力后退了几步,连七星剑也没来得及拿起.
神宫寺可怜随后掷出五张色彩各异的符纸.操控手法与当初神上一取巧的钢钎惯性法犹如天壤之别.符咒在土御门面前立下晴明桔梗印,各居五芒星顶点悬于空中微微放出光芒.
被晴明桔梗印一阻,罡风立变,土御门手中弹出数粒亮晶晶的石子状物体.
神上一觉得这东西眼熟,猛然回过神来,身体左右摇晃.那石子带入罡风,瞬间撕裂晴明桔梗印,化作土黄色沙风刃直劈过来.多亏了下意识的躲避,神上一只是腰间被轻微划破衣服并未受伤.
『还有一招.』
土御门神色微凛没有答话,于狩衣怀中口袋取出一枚符咒.
神上一也算是对符咒有过相当的研究,但依旧不能辨识这是什么.
大概是土御门的不传秘咒,神上一想到.
『入式神,见幻梦.(にゅうしきしんけんげんむ)』
轻轻的颂出这一句,土御门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符咒如利刃一般疾弛向神上一.神上一突然想起安倍晴明摘花飞叶将蝴蝶一斩两半的传说.
但他露出了笑容.
土御门的古老传承是家族的最大秘宝,也是骄傲,更是底蕴.但是同时也是弱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土御门最大的错误是生在土御门家.就算有什么不传之秘,总有泄露的时候,更何况安倍晴明的术法闻名天下,有学者研究传说时,土御门的秘术不经意就会被发掘出来.
比如这一手「结花」.
符咒本质是符纸,性属木,和当初的飞叶一样,在符咒上施加金气,金为西方,主杀伐,用神白虎,五音为商,咒符有了这一层意义便如刀剑一般削金断铁.
但弱点同样明显.火克金而金克木.附加金气的咒符只能短暂使用,否则金气会将咒符本身震裂.
加入火气就将破坏这咒符的平衡.神上一迅速咏唱,一瞬就完成了咒文.
『ナウマク・サマンダ・バザラダン・カン』
确实是必杀的术法.假如不是懂得破解,单凭任何结界都很难挡住这截金断铁的一击.尤其神上一和神宫寺可怜都不擅长结界.
但是就这么简单.不动明王一字咒.威力不如火界咒,但也是火象咒术.
咒符就和普通的白纸一样在空中被燃烧殆尽,没能飞过神上一身前一米.
『三招已到.虽然「结花」被你这样破解让我很意外.但是似乎你并没能杀了我.』
土御门满足的走向还插在地里的七星剑,将它拔了出来.
『这样的武器不如送给我.』
神上一摇摇头.
『送给你你也没有机会去用了.多谢你和我聊了这么久的天,还帮我拖够三招的时间.我现在的状态没法聚煞,所以可怜布下的阵势聚集地气用了自然收拢法.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数数看….』
神上一左手迅速掐算起来,做恍然大悟状.
『好了!』
土御门用灵视力观察周围许久,从神上一一进门就一直在保持观察——然而并没有看到煞气聚集.土御门并不精通堪舆,但也知道风水杀阵的厉害.
可惜保持警惕和有本事发现问题是两回事.土御门执剑右手突然一阵剧痛,脚下似乎有万顷沼泽要将身体吞没.
土御门散阳果断使用土行咒符将地面硬化,然而毫无用处.
『不要挣扎了.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逃脱.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神上一笑眯眯的看着趴在地板上扑腾的阴阳头,心里无比欢畅.
和正法师在一旁默不作声.然而神上一并未就此收手.
,天花板忽然开裂,大厅四周纷纷有青朱白黑四色纸鹤从天花板中露出.
『运四神转四象,阴阳两仪相错碾压,之后就是…』
神上一挥手洒出带钢钎的七道符咒.符咒本身用了影印纸,钢钎每张五根保证重量辅助掷出.
北斗七符正好将仍在挣扎的土御门散阳罩在其中,当即将其镇压不得动弹.
和正法师看见神上一缓步走向土御门,左右两手中竟然还分别握有两面迷你的八卦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神上君,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现在赶尽杀绝的不是我,而是他.换了是我刚刚被制住,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和正法师摇摇头,不再言语.
『你要恨,就恨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仇.我很记仇的.就算我的父母我也一件一件把他们对不起我的事情都记在脑子里,当然,对我好的我也会记得,和正法师与我有恩,若非如此,这座大厅早在数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至于我怎么做到,你想来也不会明白的吧.』
神上一看着土御门倒在地上如同木偶,轻笑一声,将最后两枚八卦镜放在北斗七符两侧.
七星有名,两星隐,兆之曰七帝,隐之为两辅.其名左辅右弼.
九星齐现,大吉大凶.用神白虎,其凶不穷.
可怜结剑印,念起法咒.
『天逢(てんぱう)贪狼(とんろう)一阳星君(いちようせいくん)天内(てんない)巨门(きょもん)地声星君(ちせいせいくん)天冲禄存(てんしょうろくぞん),青竜避万兵(せいりゅうひばんぺい)白虎避不祥(びゃっこひふしょう)朱雀避口舌(すざくひこぜつ)玄武避万鬼(げんぶひばんき) 黄龙伏魔!(こうりゅうふくま)』
神宫寺可怜代替灵力并不雄厚的神上一牵引大厅内的阵势.或者说原本这个阵势就是她所教授给神上一的陷阵之一.
阴阳寮地处南枢南方省首府,原本就是南北交汇地气汇聚之地,选址时也特意选择了地脉主干所在.
布置保护阵法时,神宫寺可怜已经完成了基本布局,剩下的需要神上一来完成——一旦完全完成就难以掩饰混杂着多种气息的地气疯狂聚集大厅的事实.
神上一多年前布置的情况也算是帮了大忙.阴阳寮大厅线路老化烧毁重建是距今数年前,神上一主持装潢布置,暗中布置了数道机关.而机关本身假如不是有堪舆功底的人,是多半察觉不到这些布置的用意的.
当然,也有可能有万一.神上一的纸鹤存放时间有些长,纸张本身可能会有破损,纸鹤上的符文也有可能被细心的人察觉.
幸而,并未发生万一.神上一正是当初卜算过此举万无一失方才有此布置.
四象阵法作为引子,牵引屋外布置聚集的地脉地气引入屋内西方,将其嵌入四象循环.地气属土,由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气再生金气,数次循环强化金气,强化白虎之意象.
用陷阵将土御门困住,吸引他走到早已计算好的用七星剑标出的位置,通过七星剑将强化数次的金气意象的白虎凶神接入七星符咒形成的七星阵中,最后用八卦镜的位置预示着镜中「照」出的隐藏的两颗辅星——隐星是不现形的,故而用八卦镜标识,意为「虚像」,完成九星白虎凶杀阵.
土御门脸色逐渐变紫,动脉静脉几条大血管都如青筋暴露,看上去甚是可怖.
和正法师看向神上一,摇摇头.
『神上君当真一点余地也不留吗?』
『当初他有想过留我余地?我阴阳师生涯险些毁于他手,和重要的人几乎反目成仇,甚至被家族逐出追杀,他可有想过他所用的法子,差点用一家人换他所要的一条命?』
和正法师口呼一声佛号,正色道.
『神上君,你若杀他,便要入魔,仇恨解决不了问题.』
神上一认真的看着他.
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知道,说话已经没有用.
和正法师是一代高僧,慈悲敏慧,自幼出家,十八岁接其师,光觉寺主持圆妄法师衣钵,其师随后圆寂,接任主持数十年.
和正法师是有德高僧,他的慈悲之心,远非神上一能够理解.
但是神上一现在不想理解,因为和正法师准备出手阻止他杀人.
杀人不重要.神上一以前也是刽子手.处决被通缉的罪犯们,于大义上并无所过,杀人不过是正当职业.
但这不一样.这只是为了报仇.神上一也知道.
然而他不想退让
不能退让.
生而为人,总有些东西要放不下.
神上一不能忘记母亲每次提及往事的表情.
『法师,』
他很认真的拿出怀里的一大叠符咒.
『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不能杀他,往后他必杀我,那时,法师可还有手段阻止他?』
不能.和正法师不能,做不到.
土御门散阳实力之强位居阴阳师顶峰,阻止神上一可以,阻止他就不可能.土御门若非被事先算计,又被数年前所布置的机关阵法限制,加上两大神将的无缝配合和神上一言语间的引导,没能爆发出强大的正面攻击能力,单凭两个并非战斗型的神将,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
和正法师沉默不语.随后,
『バン・ウン・タラク・キリク・アク』
口出五智五佛真言,破碎七符两镜,土御门立时解开了束缚.
神上一终于脸色不太好看了.
这一局筹划很久,如今一击未竞全功,后手虽有,却已经无法达到目标.
至少是他想的最好的目标.
土御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却并未非常难看.神上一知道这种人最难对付.一派宗师一家之主,有这样的容忍,有这样的气度,反击之时,动若雷霆万钧,单以神上一飘叶一般,如何与万丈雷霆相抗?
『你输了.』
土御门不是宣告,而是陈述事实.在他分析看来,神上一最大的杀阵被密教真言破去,已经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对.但你也没有赢.』
土御门皱着眉头.这样情况,如何全身而退?
『我要带御门院的人走.你拦不住我.』
『如何走?』
土御门之前一时大意拔出七星剑,但同样的大意不会发生第二次.
『道満、せいまん、五法五方、雷鳴煌煌(こうこう)』
和正法师大概是没想到土御门真的不给自己面子,说动手就动手,迟疑了一下才出手..
土御门的晴明桔梗印已经在空中画好.咒力实体化,能够肉眼可见血红色咒力勾画出的晴明桔梗印,无论退治妖魔或是对人镇压,都是万能且绝对的术法.
避无可避.逃不能逃.
神宫寺可怜拿着土御门被困住时丢下的七星剑,再引四象阵法重聚地气化作锐利金气正面硬撼这一击.和正法师虚空凝形的真言法术随后才到,密咒咒力形成的真言种子字竟然也能肉眼可见.
一瞬间,整个大厅竟然听不到声音.
随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咒力冲击波及大厅主梁,承重墙的砖混部分散落一地露出钢筋,神上一立刻拉起可怜向外跑.
三大神将正面一击,阴阳寮大厅宣告倒塌.
两人跑出不久,房屋开始向内崩陷.
然而,土御门还是走了出来,毫发无损.和正法师也用真言咒术打开了一个缺口走了出来.一边离墙最近的御门院两人,一开始就被咒力对拼的冲击炸出了大厅落在大院子里,厅内数名神将,被土御门临时设下结界,幸免于难
神上一摸摸口袋,看着缓缓走来的土御门散阳.拿出了最后底牌.
一张符咒.
并不是白纸黑字的阴阳道符咒,没有符架,没有道教符咒的符头符脚符胆,也不是道教苻箓..
只有一圈梵字,圈中写着一个名字.
土御门视力不差,看清之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你若用出这张符咒来,我拼命也会杀你.』
『划不来的.我区区贱民,换她一命,你亏的.』
神上一笑得无比灿烂.
这是这张底牌,神上一才有底气正面和土御门发生冲突.
这是密咒诅咒法门.多年前得自通缉犯「诅咒师」的东西.
用被诅咒之人毛发入墨书写被诅咒之人姓名,注入些许咒力发动,可以将水平没有到达某一地步的人推入死咒,七日之内,全身溃烂,四十九天之内,必定暴毙.
可以说是阴毒至极又珍稀无比的符咒.
大多修习密咒者都修习正大光明的法门,即便是愤怒尊不动明王法,也是要求修持者刚直不阿.这类阴毒法门实在稀有得很.
然而这符咒过于异类,即便是阴阳寮首席,也不敢轻言就一定能够解开.
他不敢赌.
符咒上名字是他的至亲,自从妻子去世,就成为他唯一的至亲.
土御门华奈.
太阳骄傲的站在天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气.阳光猛烈的照在土御门和和正法师脸上.
这里却和冰窖一样寒冷.
煞气还未散尽,人已经不见踪影.
黑暗中,似有从深渊传来的笑声.
『神上一这么一搞,我们之后怎么办?没他的算术我们很难找到阴阳神道勾玉.』
『找机会.神上一是人不是神.他之前能胜我一场是谋定后动,手上握满了底牌才来找茬的,要不然你以为我就这么放他走了?现在他就算有防备,但我们现在攻守交换了.我们有主动权,找破绽比正面冲突要简单.』
青衫男子站的笔直,和常年玩电脑背有些驼还很胖的神上一完全一个天一个地.此刻他正恭敬的站在土御门散阳面前.
土御门散阳地位超然实力也超群,除了神上一这样不怕死的存在,阴阳寮内没有几个人感和他正面叫板.
『有一点,千万别动他的家里人.神上这个姓虽然不确定,不过多半不会错......如果是那个神上一族,就千万动不得.我们目标只有神上一,而且实在不行也不能杀了他,神上一的家世和算术都是必要的东西,我们算不出的只能靠他,你明白吗?』
『是.』
青衫男子点头.
神上一带着两个人回家这件事并未瞒着自己的父母.神上一的父母也不过问,只要不是住在自己家,多几个人来家里他们好像并不在意.
『???』
『怎么了?我家很奇怪吗?』
御门院凪歪着头.
御门院凪和御门院老头被神上一基本完好的救出来简直是奇迹.老头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神上一却意外的发现御门院凪似乎褪去『天灾』的外表之后,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环顾四周,墙上一点空白都没有,按照尺寸严丝合缝的贴着各式各样的ACG海报,墙边的橱柜里手办模型扭蛋figma的数量也是惊人,顶上还挂着某炎发灼眼的挂画.书架上ACG杂志摆满了两层,只有最下面一层挤满了《阴阳道总论》,《占事略决》,《神道史略》等等阴阳道相关的书籍资料.
『我这种胖宅应该最常见才对.』
神上一摸摸手指自嘲的笑笑.
如若神宫寺可怜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房间格局布置的巧妙,利用挂画和没有自带镜子式样橱门的橱柜挡在了房间绝位,橱柜顶上放置的乍一看是cosplay某无节操巫女的道具,实际上是借助cos道具的红白阴阳鱼当作八卦镜来挡煞.
将房间划分为九宫格来看,凡是八宅理论中四凶的方位都有八卦镜,镇宅符(家内安全,阴阳道神道中相当常见的护符),甚至某动画中灵龟的玩偶也用来压制凶位.
这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不仅要计算出四吉四凶方位,各个物品的效果也有相生相制,完美搭配这些东西的运算和理解配合房间主人的四柱以及年运,综合下来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这个房间可以作为仪式场,我们就先把成为式神的仪式完成好了.』
神上一掀开卧床的床板.
床板下小小的祭坛和床板本身——床板背面竟然是鸟居的形状.
『啪.』
神上一双手一拍.床下小小祭坛里的蜡烛诡异的燃烧了起来.
『那么,就此开始吧.』
『仪式不过是形式,但我相信你们会是我的盟友.』
神上一如是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现在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老头说完,神上一点点头.
『那么,小夜,去倒杯水,我要说个故事了.』
神上夜得到命令出去倒水.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神上一盯着御门院老头许久,又点点头.
『我救你们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可怜才告诉我御门院凪是我的白尾星,我的预测就显示救人之事可成.连卖臭豆腐的都送了我一把剑.我只能赌一把,赌运.』
『嗯?赌运?』
『就是赌运.你们不觉得我的灵力有什么变化吗?』
老头毕竟在咒术咒力提炼的门道上浸淫数十年,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弱很多.』
神上一再次点头.
『对,我的灵力已经快要消失了.完全消失之后,我就变成没有灵力的一般人,即便我能以地师秘术布下阵势也无法再用灵力为引聚集煞气.』
御门院凪看了神上一一眼,默默运起灵觉,仔细感受对方的灵力波动.然后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
这种症状简直闻所未闻,先天灵力怎么可能消失?除非是...
想到这里老头大惊失色.
『你是用秘法手段化气为灵,但是那需要很强的引子...除非是...』
神上一看着推门进来给自己送水的神上夜,脸上莫名的露出一股哀戚的表情.御门院凪看到这个表情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他,低下头去不出声.
『引子消失,灵力就成了无根之灵,迟早会消失.』神上一叹口气,『命中注定,我只能赌.』
老头露出明了的神色:『说吧,赌什么?』
『赌命.』
神上一露出了笑容.老头曾经见过类似的表情,那是土御门散阳下达命令将御门院一族数名阴阳师派遣征讨百鬼夜行时的表情.老头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你是打算怎么办?』
神上一只是掏出式盘.
『我说过了,就是赌.不过...』
『?』
少年露出笑容:『似乎有贵人即将来临.大有助益.』
老头哑然,
『你觉得怎么样?紫』
『应该不会错了,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了.』
神裂凛点点头,然后伸手抚摸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妹妹的长发.
『觉醒到来,还需要一个契机.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嗯.』
神裂凛面前的屏幕画面突然开始发出抖动,他望向窗外,居然隐隐有雪花飘落.
『比我想得要快呢,事象干涉的规模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发现自己的过程了.我果然没看错,他是第三个.』
一边的妹妹只是撇了撇嘴,画面抖动很影响游戏体验.紫趴在床上哼了一声,画面重新恢复正常,窗外的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妹妹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这样悠哉的玩耍了.』
紫丢下手柄,扑在青年的怀里.凛摸了摸紫的脑袋.
『会结束的.』
他这样宣言到.
夜临.
感受着最后的灵力,神上一无力的伸着懒腰,继续一边打哈欠一边看深夜动画.
萤幕上神魔交战,神最终没有战胜魔,于是魔族统一世界,人类奋起反抗,最终完成灭魔大业.
『情节也太老套了点...神族真是废.』
这么想着,脑子里又回想起神裂凛的发问.
『你觉得神明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神明是什么?』他问自己.
真要说神明的话,神裂凛和神裂紫那一对兄妹才像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能力,随手拿出的七星剑,如果是神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不通.
不过,
『如果真的能成为神的话,我也想啊...』
这一刻,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少年浑身一振,表情狰狞而惊恐.
灵力消失了.并未消耗完的最后的无根之水终于蒸发不见.比预期的来得要早很多.
『这可真是...哈哈哈哈......』
少年狠狠地将手柄砸在地上,塑料的外壳经不起冲击,「噼」的碎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和按键触点.
砸完了手柄,少年清醒了一些,坐倒在床上.
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成为了当务之急.阴阳师没有灵力在古时候或许还可以街边算命维生,现代阴阳师没有灵力如何立足,市容可容不得有人随地摆摊?
终究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答案.
好在他已经预留了最后的路.赌局要提前了.
『阴阳神道勾玉』,这是一件被奉为阴阳道和神道至宝的东西,可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传说中的东西的真实身份.神上一很不巧就是少数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现在神上一,就需要『阴阳神道勾玉』来完成这个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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